沢田綱吉和庫洛姆今天出門的時候, 雖然沒有沒有像前幾次那樣遇到貝爾，但是他們卻遇到了一個某種意義上來說比貝爾還要更加棘手的人。

——庫洛姆的生母。

沢田綱吉始終覺得，既然是要陪庫洛姆散心, 免得小姑娘今晚對戰瑪蒙的時候過於緊張不安, 那就應該去些庫洛姆喜歡的地方。

只是可惜以庫洛姆那種膽小害羞的性格, 小姑娘根本不會主動要求什麽。無論沢田綱吉提出什麽樣的提議，小姑娘都會點頭說好。

在一段長時間的連reborn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的‘答非所問’之後, 綱吉無奈地嘆了口氣, 有些後悔自己在來問庫洛姆之前, 沒有提前去詢問咨詢一下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兩個女孩。

由於庫洛姆說不出自己想要去哪, 所以綱吉只好憑著猜測, 帶著她去了並盛的商業圈閑逛。——畢竟這是綱吉在同班女生口中最常聽到的逛街地點了。

長得好看的少年少女，總是會非常引人註意。沢田綱吉和庫洛姆兩個人再加上綱吉肩上的reborn一同走在外面, 就難免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中就包括庫洛姆的生母。

“唉, ”一個打扮入時、妝容精致的年輕女人突然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同伴, 指著不遠處的庫洛姆問她，“那孩子看起來像不像你家的那個拖油瓶？”

“什麽？”女人楞了楞之後才反應過來, 對方是在說自己的女兒。

其實女人平時也沒少用‘賠錢貨’或者‘拖油瓶’來形容自己的女兒。只是此時這個詞從自己女伴的口中說出來, 女人多少還是有些不太自在。

當然這種不自在不是因為她突然良心發現，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麽對待自己的女兒，而只是因為女人覺得女伴的這種態度是在不尊重自己。

——她才不會因為庫洛姆而產生什麽愧疚之情呢。

“凪？”女人——庫洛姆的生母, 遲疑地打量著站在櫃臺旁的庫洛姆，“她……她進了醫院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其實女人也知道, 自己的行為算是對女兒的遺棄，所以在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也不免有些底氣不足。

但是她的這種心虛，絕非源自對庫洛姆的愧疚。而是因為，她不希望這種事情被八卦記者們曝光出來，影響她的演藝事業。

陪在女人身邊的女伴視線一直緊緊地追隨著沢田綱吉的背影，直到沢田綱吉徹底消失之後，她失望地嘆了口氣，對女人說：“剛才那個小男生你看到了嗎？是我的菜！他好像和那個女孩兒是一起過來的，那個到底是不是你女兒啊？”

漂亮的小男生誰都會喜歡。而她們這種在演藝圈見慣了各種男人的女藝人來說，像沢田綱吉這種還帶著青澀味道的幹凈小男生，更是具有特別的吸引力。

“去看看，”女伴鼓動著庫洛姆的母親，“萬一真是你的女兒呢。”

她們兩個人的聲音很輕，本來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悄悄話。但是不遠處的庫洛姆，卻也聽得清清楚楚。

經過幻術改造的身體，雖然達不到沢田綱吉那種可怕到驚人的目力耳力的標準，但是也能夠讓庫洛姆遠勝過常人了。

在聽到‘母親’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之後，庫洛姆死死地握住了自己手中的三叉戟。

‘不……不。不要過來。’庫洛姆慌張地向後退了一步，‘明明我已經要開始新的生活了，’這段時間在神社中留下的美好記憶和曾經痛苦的經歷在庫洛姆混亂的腦海之中閃過，‘我不需要你們了。不要過來……’

對於庫洛姆來說，她所謂的‘父母’，根本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美好的記憶。

庫洛姆人生之中所有的幸福和美好，都是在遇到沢田綱吉和六道骸之後，才發生的。

庫洛姆不想要——不希望再見到她曾經痛苦和不安的來源。

庫洛姆不斷地向後退去，看起來像是一個受驚後想要找角落藏起自己的小動物。原本被綁起來的頭發，也狼狽地散落在了她的臉側。

正當兩個女人越走越近，庫洛姆的恐慌達到極點的時候，突然有人拍了庫洛姆的肩膀一下。

“庫洛姆，”從背後走來的綱吉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庫洛姆蒼白的臉色，“前段時間我看到你很喜歡吃這個牌子的巧克力，所以剛才為你買了一些。你現在要吃嗎？”

沢田綱吉的話剛剛說完，向來膽小害羞、總是在沢田綱吉面前小心翼翼的庫洛姆卻像是受到巨大驚嚇一樣，轉身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

——在一瞬間，覆仇者監獄中的六道骸突然掙開了眼睛。

他和庫洛姆之間的靈魂連接非常緊密，庫洛姆這種巨大的情緒波動，六道骸雖然身處在覆仇者監獄之中，但是依然能夠察覺得到。

“……沢田綱吉……”六道骸輕聲感嘆一聲。“你會照顧好她的，對吧。”

六道骸的聲音飄忽，但是語氣卻非常篤定。

沢田綱吉這個人——

他再了解不過了。

“庫洛姆？”綱吉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他離開最多也不超過五分鐘，怎麽剛才還好好的庫洛姆突然表現這麽激烈？

綱吉動作輕柔地握住庫洛姆的肩膀，小聲地安慰自己懷中發抖的小姑娘，“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由於庫洛姆的體質特殊，所以在她因為九命貓而出車禍之後，綱吉神社中的式神們也無法治愈她。現在庫洛姆身體內的內臟，依然是由六道骸的幻術所構成的。

所以在看到庫洛姆發抖不安的失常表現之後，綱吉第一個反應就是庫洛姆身體不舒服。

庫洛姆攥著綱吉袖子的手猛地一用力，她慌張地搖搖頭，沒有對綱吉關切的詢問做出任何回答。

但是沢田綱吉仍然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站在沢田綱吉肩膀處的reborn突然伸手重重地拍了綱吉一下，“擡頭。”示意沢田綱吉看向那邊的兩個女人。

“啊……”看到不遠處抱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庫洛姆生母身邊的女伴失望地嘆了一口氣，“看樣子不是你家的凪啊。那個女孩好像叫做庫洛姆。”

女伴的語氣和表情中都透露著毫不掩飾的失望。像沢田綱吉這種皮相好看氣質幹凈的小男生，即便是在娛樂圈闖蕩這麽多年的他，也沒有見過能夠和沢田綱吉相媲美的人。

女伴的目光之中有些嫉恨和羨慕，她看向那個身材嬌小的紫發女孩，輕聲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她怎麽運氣這麽好……”

庫洛姆的‘母親’並沒有註意到女伴語氣中的失落。

“就是嘛，”不知道為何，女人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一樣，自我安慰般地繼續說，“我就說，凪那孩子那麽孤僻的性格，她的身邊怎麽會有和她關系這麽好的朋友呢？”

“一定是認錯了。”女人像是要說服女伴，又像是想要說服自己一般，語氣篤定地重覆了一遍自己的話。

她們兩個人的談話，不只有幻術傍身的庫洛姆能夠聽得清楚，而耳力驚人的沢田綱吉，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兩個女人的談話，永遠表情溫柔帶笑的少年臉色猛地一沈，他擡頭看向對面的兩個打扮精致的女人，表情中藏著一絲怒火。

沢田綱吉立刻就認出來了庫洛姆的生母。——畢竟曾經在醫院時，這個女人在庫洛姆病房外面所說的那一席話，可是讓沢田綱吉印、象、深、刻。

“沒事了，”綱吉又輕輕地拍了拍庫洛姆的背，“庫洛姆不想待在這裏的話，咱們就回家吧。”

雖然沢田綱吉在對庫洛姆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卻始終死死地釘在庫洛姆的生母身上。

沢田綱吉的長相有些像他的母親奈奈，眉眼之中總帶著些柔和。但是少年冷下臉之後，他長期處在神社高位而培養出來那種威嚴，便立刻鋒芒畢露，讓原本還湊在一起低聲說話的兩個女人，猛地閉上了嘴巴。

“……走了走了，”女人並沒有認出沢田綱吉，但是少年那像是刀子一樣的目光，讓她不免感覺到一陣抑制不住的害怕。女人伸出手拉住身旁女伴的袖子，“誰知道他們倆到底是什麽人。”

“很難過嗎。”在兩人離開之後，沢田綱吉又輕聲安慰著庫洛姆，他的手放在庫洛姆的後背處，像是希望用這種方式來傳遞給小姑娘一些力量一樣。

“……boss，”庫洛姆並沒有立刻回答綱吉的問題，她咬了咬牙，對沢田綱吉說，“我想回去了。”

“好。”聽到庫洛姆總算肯和自己交流，綱吉的心猛地一松，立刻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小姑娘的請求。

而在沢田綱吉將庫洛姆帶回神社之前，庫洛姆突然停下了腳步，看向自己母親剛才離開的方向。

……也許……也許她是對的。

凪不會擁有對她好的朋友。

庫洛姆一邊強忍住自己眼中的淚水，一邊想。

“但是庫洛姆卻不一樣。”

庫洛姆擁有很多。

她擁有boss和骸大人，她擁有柿本千種、城島犬以及很多人作為同伴。她還有了自己的朋友……第一次能夠與她真心相待的好朋友，笹川京子和三浦春。以及神社的大家們……

庫洛姆不再是一個人了。

察覺到綱吉擔憂的目光，庫洛姆微微地擡起頭，對沢田綱吉露出了一個含淚的笑容。

沢田綱吉一直都很清楚，因為那對不負責任的過分父母，庫洛姆有一段近乎痛苦的童年經歷。所以小姑娘的心事總是非常重。

心事這種東西，說出口了就是隨風而散的抱怨；埋在心裏就成了人的心病。

但偏偏庫洛姆的性格，讓她很難會對別人傾吐些什麽，況且她又是一個女孩子，沢田綱吉在面對她的時候，時常會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慌張感。

好在神社裏還有一個庫洛姆的同齡人可以安慰她。

在將眼圈還泛紅的庫洛姆交給笹川京子，看到兩個小姑娘手拉手離開之後，沢田綱吉猛地松了一口氣。

天知道，在沢田綱吉心裏，庫洛姆絕對是比六道骸和雲雀恭彌還讓他覺得難以接近照顧的人。

“你真該慶幸今天笹川京子在這裏。”reborn看著表情輕松下來的綱吉，淡淡地說。

“嗯。”綱吉點點頭，“因為在列維襲擊藍波那天，京子和小春已經在巴利安面前露面過，所以我不得不小心一些。雖然裏世界有不準對普通人出手的規定，但是誰知道巴利安究竟會不會遵守呢。”

綱吉剛剛還略微放松了一些的表情，又慢慢凝重了起來。“小春倒還好，她畢竟真的是個幹幹凈凈的外人，只要派式神暗中保護她就夠了。”

“啊，”reborn突然打斷了綱吉的話，“一個幹幹凈凈、想嫁給彭格列十代目繼承人做新娘的普通人。”

“餵，”綱吉羞惱地看向reborn，“怎麽總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姑獲鳥她們提起來倒還好，怎麽你也突然這麽說。”

reborn毫不在意地嗤笑一聲，補全了綱吉剛才還沒有說完的話，“但是笹川京子不同。畢竟不管怎麽說，她的哥哥笹川了平都已經成了你晴守。她可沒有那麽完全地置身事外。”

綱吉點點頭，“所以我才希望她能夠多在神社待著。畢竟整個並盛都不會有比這裏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在說完這些話之後，沢田綱吉緊皺在一起的眉頭並沒有舒展開來。直到回到他自己的房間之後，綱吉看起來仍然是有些心不在焉。

“……你還在想剛才庫洛姆母親的事情嗎？”看到沢田綱吉這種魂不守舍的表現，reborn也沒有了任何生氣的閑心。——畢竟沢田綱吉是真的對彩虹之子的詛咒一無所知，他問出剛才的問題，也只是想要關心reborn而已。

綱吉怔了怔之後，才回答：“有一部分是在想這個，”綱吉老老實實地回答，“畢竟她的那個母親……”

沢田綱吉並不喜歡在別人背後論人是非，但是庫洛姆母親的所作所為，也實在是太過分了一些……

綱吉深呼吸幾次，壓住自己心裏的怒氣，又對reborn說起了自己另一部分不安的來源，，“我還是總覺得今天晚上的指環戰會有什麽其他變故。”

聽到沢田綱吉這麽說，reborn也肅起一張臉，“超直感的本能嗎……”

reborn相信沢田綱吉的直覺——當然事實上也不止如此。

就算沢田綱吉不說什麽，reborn自己也認為巴利安的舉動不太對勁。

巴利安最近太安靜了，靜到reborn總懷疑他們的這種平靜之下，其實是在醞釀著什麽可怕的陰謀。

“……如果今晚的霧守一戰，六道骸和庫洛姆能夠獲勝，”reborn輕聲說，“那麽所有指環戰之中，你的守護者們就已經贏了四場。就算剩下的雲守之戰和大空戰你們連輸下去，在指環戰這一件事情上，巴利安也已經是必敗無疑。”

“你覺得，”reborn現在不再是詢問沢田綱吉的直覺，他是在詢問沢田綱吉的大腦，“在這種情況之下，巴利安會做出什麽事情？”

“……放手一搏。”綱吉放在桌子上的手猛地攥成拳頭，修剪整齊圓潤的指甲，在少年的手心處留下四個紅痕，“……既然局面已經壞成了這樣，那就到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地步了。”

在式神們的教導之下長大的沢田綱吉，對於這種陰謀並不算陌生。——沢田綱吉神社中的式神，上到身為神明的荒，下到出身地獄的傀儡師，曾經的經歷都算不上是美好。

而時常接觸他們過去的沢田綱吉，對這個世界的陰暗面，其實早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深刻的認知。

沢田綱吉強大和溫柔的內心，讓他不會做出那種類似的事情。但是不做，並不意味著不懂。

綱吉說完這句話之後，和reborn對視一眼。他們師徒兩人臉上的表情，又陷入了微妙的同步之中。

“……有什麽想法。”reborn並沒有主動地對綱吉說，他應該怎麽做，而是反問沢田綱吉的想法。

綱吉一邊回答reborn的問題，一邊從袖子中滑落出來幾張可以用來召喚式神的符咒，“我想要派幾個式神去監視巴利安的動向。”

沢田綱吉一直都不想在巴利安面前過早地暴露自己陰陽師的身份——畢竟底牌只有藏在暗中，秘不示人的時候，在威力最大——但就像綱吉剛才自己所說的那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不會更壞了。

聽到綱吉的這句話，reborn輕輕地點點頭，“可以。”

雖然reborn的語氣聽起來很像是讚賞，但是沢田綱吉卻仍然從中察覺出來一絲……難以形容的微妙感。

綱吉茫然而又探究地看向reborn，察覺到綱吉投過來的視線，reborn推了推自己的帽檐，突然毫無征兆地開口說：“有時候我會感覺，自己沒有什麽可以教導你的了。”

聽到reborn這句話，沢田綱吉猛地一怔，隨即立刻下意識地回答，“不是！”少年本能一般地反駁著老師所說的話，“沒有！”

“你總不能現在就離開我吧，reborn！”

除了在危難關頭，平時的綱吉很少用這麽急切的語氣說話。只有在reborn故意說出這種含義不明的話之後，少年才會猛地慌神起來。

reborn擡頭看著自己的蠢學生，在片刻的沈默之後，突然嗤笑一聲。

“這麽舍不得我離開你嗎？”

reborn的這句話，如果在別人面前說，一定會讓對方感覺到不好意思。但是沢田綱吉可不會有這種感覺。

在‘能夠直白表達自己想法和情緒’這件事情上，沢田綱吉可是一直都天賦秉異。

“對啊，”綱吉伸出手臂把reborn抱進自己懷裏，非常自然地回答對方剛才的問題，“如果你就這麽離開了，我一定會很難過的。”

沢田綱吉在處理感情——包括各類感情——問題的時候，總是幼稚得像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坦誠而熱烈，直白而又帶著一種懵懂的天真。

聽到沢田綱吉的這個回答，reborn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開心還是在不滿，總之在片刻的走神之後，reborn用列恩變成的錘子不輕不重地打了綱吉一下，斥責他：“竟然這麽不冷靜……看樣子你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啊。”

reborn又繼續說，“大人們對待分離，應該是理智而又克制的，明白嗎？”

“那我感覺我永遠都學不會這一點。”

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又一次被老師哄騙了的綱吉撇了撇嘴角，不太高興地回答。

“其實你根本沒想要離開，只是想嚇嚇我吧。”

“是嗎？”reborn用槍口推了推自己的帽檐，淡淡地回答，“或許吧。”

作者有話要說：  虐了Ｒ這麽多次，總算餵了顆糖T.T

解決了一下96妹妹的遺留問題，以後真的就是自家小姑娘，不再分給渣父母眼神了~

本來想寫個和式神們有關的小劇場，結果苦思冥想了好久都沒想出來該些什麽話題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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